凌晨抵巴黎，住宿处门未开，就便入火车东站旁的咖啡馆，坐等三个时辰，看街市渐白，桌前的咖啡却另有一番滋味。

　　清晨

　　巴黎从深咖啡色中醒来

　　一夜枯黄跳荡的灯

　　突然将孤独关在门外

　　满大街飘着espresso的气息

　　石头路冷如残留的杯盘

　　夜是真咖啡

　　异乡如无边的盘盏

　　孤单在里边泡着浓度

　　某个伤心醉心时

　　正当发香发味的气浪

　　从此，乡愁才有了滋味

　　从此，飘泊成为生命的行囊

　　夜是真咖啡

　　清晨是巴黎真正的夜晚

　　微雨、阴雾、风寒

　　此刻陌面相对

　　不知明日何方

　　最有硬度的咖啡

　　当在凌晨巴黎的火车东站

　　南山的咖啡有点软

　　湖畔如同优雅的孤单

　　让咖啡泡出茶滋味

　　不散的是晓风残月杨柳岸

　　等待故人

　　忘却时光

　　等与忘在这里相融

　　咖啡缠绵如丝如怨如歌如叹

　　咖啡的忘却并非忘却

　　让时光液化，在杯盘中流淌

　　所历之事成为一种品

　　那奶白奶黄的气泡去火疗伤

　　咖啡的杯盏自成生渊

　　沦落人的沦落

　　如在故乡，如在天堂

　　咖啡的等待就如等待戈多

　　那气息、那色泽抚平所有的焦灼

　　轻搅杯盏

　　将事局反复酌磨

　　在晦暝晦暗的深处

　　打捞某个瞬夕的闪烁

　　饮罢空盏，灯火依旧

　　醉醒梦生，如有远歌

　　咖啡是一种零

　　一种每夜每夜经历的静默

　　最早咖啡的滋味

　　漂在德加舞娘的嘴角

　　漂在尤德里罗风骚的眼波

　　如今，德加、尤德里罗正在窗前

　　这滋味却渐行渐远、如入梦河

　　这就是咖啡

　　吮吸的是当场的滋味

　　品尝的却是岁月的浓缩

　　2004年11月22日草于巴黎东站

　　11月25日修改于回国飞机上